在这样的相会里,某种巨大的秘密将会被揭示出来,某种沟峡将会奇迹般地被永远合拢。但是当天空和海洋已不可区分,就像天地已混沌一片时,谁又来揭示这秘密呢?上帝?还是撒旦?如果能认识撒旦,能够仰望他的脸,也许会成为一种安慰;不管那张脸会是多么的恐怖,我可以知道自己彻底地属于他,从而才能让这种无知状态下的折磨永远休止,穿过那永远将我和我称之为人性的一切隔绝开来的面纱。

我感到这艘船越来越驶近那个秘密。苍穹一望无边,环抱着我们,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绝美和沉寂。但是后来,‘休止’这个词变得骇人起来,因为在诅咒中一切是无休无止的,也不会有安息;那么这样的折磨和地狱中熊熊不灭的火焰比起来又是什么呢?永恒的群星下波涛荡漾的海——那些星星自己——和撒旦又有什么关系呢?六翼天使永远地凝望着上帝的脸——而上帝的面容——是永生的安息,而这温柔摇篮一般的大海只是它的一个最轻微的承诺。

不,几乎从来没有过。那没有必要。他们一开始对长生不老有着最阴郁的种种看法。然后在他们渐渐变得长生不老的过程中,他们又希望自己生活中的所有形形色色的人或物都像他们一样固定下来而且永不腐蚀;那些照同样可靠的样式做的马车,那些按他们的尺寸合体裁制的衣服,那些衣着谈吐均符合他们历来理解并尊重的方式的人们。但事实上,当除了吸血鬼自身以外的所有一切都在改变,都在不断腐朽并且扭曲时,很快,在某种固执的看法中,或者甚至常常是在最灵活的头脑中,这种长生不老就变成了一种疯人院里的忏悔般的刑罚,那里面的人和物都是那么令人绝望地难以理解而且毫无价值。

我们站在这里,我们两个,不会死,不会老,每天夜里起来用人类的血去喂养自己的长生不老;而那儿,在你的书桌上,背靠着世代的知识书籍,坐着一个和我们自己一样的恶魔似的天真无瑕的孩子,而你却要问我怎么会相信,怎么会在那超自然中寻找一种解释!我告诉你,当我看清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之后,我他妈的什么也不信了!难道你信吗?这样相信,这样该死地相信,我现在连最荒谬的事实都能接受:那就是,这一切丝毫没有意义!

这就是那种热衷和着迷的代价吗?一种由于变迁而震惊,因为恐惧而枯萎的感性吗?我静静地想着我可能要和他说的话,我又该怎样提醒他他不会死亡?没有任何注定他这样隐退的事可以救得了他,而他又被不可避免的死亡的明确标志包围着。

但是我没有说这些事,而且我也知道我不会说。

——安妮·赖斯·夜访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