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妈他们的新家,用我大舅舅的现任太太的话来说,就是“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

这句话应该采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是路途之遥远,也确实超过了我这类鼠目寸光之辈的承受范围。对此,我的表哥是很激情的:有车啊,怕什么!

有车的激情的表哥今天来接我们去观摩他的新家。只见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绿化越来越大手笔,人越来越珍稀,表哥不时地安慰我们:快了快了,就到了。其实他不用安慰的,因为我们事先都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了,我乐观地把这定性为一次郊游。

于是,我看到一只显然习惯于花鸟市场路边摊生活的大圆瓷花瓶,简直是洪福齐了天,被异常郑重地供奉在玄关;一套气派堂皇、仿明式的酸枝实木家具,被配上了一盏西欧宫廷式的层叠水晶吊灯;明明是冰激热浪潮流我创的宽频液晶,却被委委屈屈地设置成3/4模式;卫生间的线条则迂回曲折地足以媲美一座巴洛克式教堂。

此外,我可怜的姨妈,身为常住居民之一,却始终不能独立打开我表哥至爱的那道指纹门锁;我活泼好动的表嫂,为了出一次门,不得不在吵架的间隙屈尊请求——我因此很不厚道地大嘴巴道:“弄看弄看,晓得人手一部车子额必要了伐!”

晚上在酒店吃饭,姨爹用很肯定的语气向我提问:“你哥哥的新房子还可以吧!”,我很肯定地回答:“恩!可以的!”;“和你们的差不多大吧!”,“没有没有,你们大!”。他心满意足,胃口倍好。

和谐社会就是这么造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