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半夜里总归要醒一次要水喝。她坐在大堆松软的被子中间,两只小爪子从过长的睡袋袖子里探出来捉住水杯,小口小口喝水的样子,很像一只啃松果的松鼠。

忍不住亲一下那只被乱毛遮盖的额头,等她拖拖拉拉地喝完,把杯子拿开放好,再好声好气地哄她躺下。她有时候乖,一会就安静了,可有时候就兴奋了不肯睡,像个不倒翁一样地按下去又起来,按下去又起来,在凌晨两三点,没有开灯的黑屋子里睁大眼睛,心情很好地唱儿歌,拍手,找米奇米妮,还要来拉我:妈妈,起来,起来。

看着她弯弯的笑眼,也只好咬咬牙,把骂人的话咽下去,打起精神跟她周旋。

有时候实在困,脾气上来了,凶她几句,她马上迅速躺好,一边做出一副“我本来就打算睡觉了”的无辜样子。

她睡着以后堪称甜蜜,团子脸有红有白,还带着点婴儿期的样子,眼睫毛长长密密地覆盖下来,微微嘟着嘴,呼吸轻细。

我妈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小孩的么?现在喜欢了吧?自己女儿喜欢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斜坐在床边,毛线在攀爬跟她差不多高的床头——爬上去,扒住床沿,松开,四脚朝天仰摔在床上,爬起来再继续。她丝毫不关心是不是当了我们话题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