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炮妈妈以前的司机王斌叔叔送了很多新鲜的野菌子来,我们就在家里做了顿野菌席:炒干巴菌、青头、见手青和黑牛肝,鸡枞炖汤。
鸡枞最神奇,刚来的时候圆咕噜嘟,还包着塑料膜。扯掉,在空气里裸了几分钟,它居然就长大了,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撑开了伞。
我觉得鸡枞汤万万不该加麻油,喧宾夺主了,远没有炒的甜美柔嫩。
干巴菌看着就像堆黑不溜秋的绉石,半点都不起眼,可它挺有身份,只有在海拔1800米以上的松林子里,才见得到它的踪迹。
干巴菌挑捡起来简直能作死人:每一朵都必须顺着褶皱一丝一丝地细细撕开,把嵌在里头的松针啦草叶子啦什么的一根一根地捻掉,还要用面粉反复地揉搓,把眼睛找不到的细沙统统粘走才行。有次去丽莎JJ的家,正遇上她窝在沙发里捡干巴菌,捡得唉声叹气,基本上就快哭了。
但是它特别特别香,香到还没有下锅就吊人食欲,香到只要放上一小点来炒饭,就能保证每一颗米饭上都满满地浸透它的味道;它也不像其他的菌类那么好脾气,吃它是需要花点力气来嚼的,但是它的鲜美绝对对得起你花的这点力气。
见手青原本是黄色的,可是只要一粘人的皮肤,就会在3秒钟之内迅速变成狰狞的青绿色;黑牛肝表面黑得跟李逵一样,骨子里却是艳丽的亮黄色。
这两道必定得由炮炮妈妈亲自掌勺,甚至就连装过生蘑菇的盘子、沾过生蘑菇的铲子都必须由她来清洗——听说只要吃下一小点不够火候的,就会幻视到无数小人,并且很有可能在见完小人后紧接着再去见阿基米德。
切成薄片(必须是薄片,这样才能确保足够的熟),和青椒、大蒜一起炒,柔滑、鲜嫩,汁水充沛,它们是引领我成为菌粉的先驱。
青头有个鬼气森森的青脑袋。那是在虚张声势,它其实是很安全的,所以平时我们吃得也最多。炒熟了很像蘑菇,比见手青一类的要轻脆一些,同样鲜美多汁。
听炮炮说他还见过一种野蘑菇,惊世骇俗的美貌,雪白的茎,朱红色的小帽子上面有靛蓝色的圆点点,但是剧毒,只消用舌头轻轻舔一下就足以致命——那些已经去了天堂的食客们,能不能告诉我它的味道呢?